觀點
阮穎嫻：教車師傅限額 致學車費用高昂——以開放競爭取代保護行業
【明報文章】有傳運輸署即將公開招考私人駕駛教師執照，即「教車師傅牌」。香港的教車師傅制度是雙軌制，一種是「私人駕駛教師」（即「街師傅」），另一種是「指定駕駛學校受限制駕駛教師」（即「學院師傅」）。學院師傅牌照受限制，只可在該學院安排下，用學院車輛給學院學員教車，不可以自己接街客教車；一旦學院師傅離開學院，學院師傅牌照即作廢。街師傅自己買車或租車營運，收費彈性，時間地點由自己與學員約定，學員多數一對一學車，類同私人補習的工作模式。
現時政府為私家車及輕型貨車（即第一組別(GP1)）私人駕駛教師執照數量，訂立「目標上限」，再用配額機制控制發牌數，在牌照數跌穿門檻時開展新一輪發牌。因此，師傅牌並非想考就考及隨時有得考。政府檢討後，建議將GP1「基準數目」由1050個增加到1170個。2018/19年度檢討時，實際有效GP1牌有944個，所以當時政府計劃分階段增發226個GP1新牌去補上基準。學院師傅牌亦同樣有限額。
每次私人駕駛教師執照開放申請，申請數字都大幅超額。運輸署會抽籤，中籤者才可參加考核，最先通過考核的226人可得到牌照；抽籤次序居後位者，連試都冇得考，名額就滿了。2020年招考，運輸署共接到約2.88萬份申請。抽籤處理了782個申請後，發出了166個牌（註）。根據這個比例，及格率達21%。按同一比例，如所有申請人都可以參加考試，估計有6000人會考到。這個發牌機制顯然保護既得利益者，令有能力的人無法取得牌照教車。
開放牌照增競爭 可改善質素
限牌導致教車師傅質素參差、學車費用貴、銷售手法不良等問題。消委會早前做了「學車服務」調查，發現很多駕駛學校或學車課程，實際駕駛時數比宣傳少，實操時數少於30小時，惟運輸署的指引是要操練30個鐘才去考試。原因是學車太貴，因此課程要做個「細lump sum」，讓學車者以為不用補鐘就考到，但「洗濕個頭」，補鐘才知學費高昂。其次是將「理論課、模擬練習、簡報」等計入總時數，真正路面練習時數縮水。考生很多時訓練不足，「肥佬」再去補鐘。
揸車是求生技能，不過在港學車很貴，其中一個原因是要保護既得利益者，即駕駛學校及現行有牌的街師傅。只要開放牌照任考，多了人可以教車搵食，學費會下降，質素亦會因競爭而改善。但街師傅能否搵食，還是其次。如果街師傅供應很多，競爭使收費便宜，考生便會因為價格差距而多幫襯街師傅，不光顧駕駛學校，所以最受保護的既得利益者，其實是駕駛學校。藉住控制師傅供應，使學車費用水漲船高。市民學車成本貴，真係好搵笨。
街師傅因為供應少，質素參差。好師傅常常爆堂，未必約到；一般般的仍不缺客人。有些考生甚至被迫搵一些劣質師傅。例如有朋友說師傅收了2000多元考試費，還被加收「因為要陪你考試導致我上唔到堂」的課堂費用，租考試車花費3000元。有些因為「太旺場」，要一次過付10堂錢，但付錢後就上課敷衍，又難約堂。聽說有師傅刻意不教學生某些技巧，讓學生「肥佬」，那學生就要補鐘，花更多錢。還聽過有些會於考試當日，「校鬆個極力子（離合器）」，令考生駕駛手感與練習時不一樣。更甚者有上堂「戴黑超瞓覺」，網上亦有人投訴師傅性騷擾、摸大髀。而學院師傅，因為非自己生意，只是打工，沒有教得好的外在誘因。坊間評價是「撞手神」，有些好有些壞，看是否好彩。
要解決這些問題，最好的做法是取消兩種牌照制度，並取消牌照上限。能夠通過駕駛教師考試的人，可自由進入市場，由市場競爭來形成學費水平，並確保服務質素。
政府限牌理據薄弱
政府對限制牌照數量有幾個辯解，第一個是為避免因駕駛訓練而令交通情况惡化。可是，正常人不會無端白事去學車，而是因為考期近了才去學；太早學的話會忘記，也需要耗費更多時間金錢。所以就算多了人有牌教車，駕駛訓練是看考生需求；考生人數由考期限制，不是由街師傅數量限制。當牌照增加，學車較便宜，學生可以多上兩堂才考，鼓勵考生準備好才去考車，也符合運輸署指引。
如果說以考牌令駕車人數減少，就更薄弱。香港差不多有250萬人有車牌，但全港有領牌的車只有80多萬輛。是否揸車，由揸車、養車成本決定，而非是否有牌。很多人有牌但無車。
政府第二個辯解是「導致過度競爭」，學費大幅壓低，令從業員收入不穩，最終打擊行業專業性與長遠吸引力。這個辯解，明顯違反香港一貫奉行的市場主導經濟模式。上述討論表明，現行制度才是打擊行業專業性的主因。
改雙軌為單軌制 創造就業機會
現行制度也違背「提升專業性」的原則。學院駕駛師傅牌離開學院，牌就要收回。有些師傅教了20年車，難道教車會差過新攞牌的人？惟他們一離開學院，就不能私人教車，即是將有經驗的從業員棄如草芥。因此，學院駕駛師傅牌成為了一個近乎「買方壟斷（monopsony）」的機制，只有駕駛學校可以聘請，學院師傅要低薪幫學校打工，當然是保護駕駛學校既得利益，並非提升從業員質素。
綜合上述，我認為應該開放駕駛教師牌照考試，並將雙軌變單軌，所有人考到牌就可以教。假設有3萬人想考，每人收1000元考試費，就有3000萬元，還未計重考。然後，又有教考師傅牌的課程，創造就業機會，增加經濟產出，看不到有什麼壞處——除了對既得利益者而言。這個問題，跟開放網約車同根。
註：最後3個牌無資料更新（見2025年12月3日運輸署駕駛事務組「第一組別私人駕駛教師考試申請的處理進度」）
作者是香港大學經管學院講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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