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大學應對本地歷史有承擔」 北大陳平原：港校國際化是優勢 排名不宜盲爭

【明報專訊】北京大學博雅講席教授陳平原近月出版新書《大學的讀法》，總結他多年來關於中國高等教育的觀察和文章，涵蓋大學國際化、人文學者出路等議題。他接受本報專訪時提到，國際化是本港大學的優勢，但大學亦應對本地歷史有承擔。近年大學追求創新、排名攀升，他認為辦學有「雄心壯志」無錯，但最好「步步為營」，「整天期盼突飛猛進的劇變，那是不現實，弄不好會翻車」。

明報記者

陳平原1987年起任北大教授，2008至2015年兼任中大中國語言及文學講座教授，多年來研究大學史及五四運動，著作包括《大學有精神》、《未完的五四》。最新作品《大學的讀法》今年10月透過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推出，他同月接受本報專訪。

「相對內地 港校像純教育機構」

陳平原在書中的一句，過去常被引用：「假如有一天，我們把北大改造成在西方學界廣受好評，但與當代中國政治、經濟、文化、思想進程無關，那絕對不值得慶賀。」現時院校常強調國際化，陳平原認為國際化是香港優勢，但大學亦要強調對本地歷史文化的承擔，以及對國家的責任。在他眼中，相較內地著名大學，本港大學更像是「純粹的教育機構」，憶述當時在中大教書，教授學術水平不錯，常出產論文，但未顯示出有「雄心」推動社會進步。

他認為香港缺乏這種氛圍，是因為歷史上本港高等教育不發達，舉例香港到1970年代才有第二間大學，加上國際化下人才流動，教授拿薪水教書，「我可以隨時走，這不是一個有根的地方」。不過，他認為香港在回歸後與國家關係變密切，他鼓勵大學教授做研究時多思考如何貢獻大中華地區，又謂近年香港有大學相繼在內地設校區，做法值得肯定。

指排名着重英文 非學術判斷

學界近年看重大學排名，目前香港有5間「世界百強大學」，陳平原則稱「香港的大學排名超過它的實際水平」。他認為相較北京、上海，香港的大學確實做得不錯，但排名始終着重英文，而香港的大學用英文教學，師資國際化程度也較內地高，故容易在排名取得高分，並提到理大在某年的排名超越上海交通大學，笑說「我是不相信的」。

陳亦認同排名有其作用，例如協助家長分辨大學高低、向政府說明該校是否辦得好，惟強調負責排名的只是商業機構，排名並非「學術判斷」，大學不應被「牽着鼻子走」，否則只會是向教員施壓，並扭曲大學發展方向。

至於現時本地大學發展有否被排名「扭曲」，陳不評論，但稱以中大前校長沈祖堯為例，沈在任時表明不盲目追排名，當時校友紛紛「關心」，「今天大家都特別羨慕香港，一個城市有這麼多大學排名進入前一百等……校長的壓力很大，（排名）只能進不能出」。他明白大學校長的難處，但希望大學可維持基本理念，「辦學應該有雄心壯志，但最好步步為營、久久為功。整天期盼突飛猛進的劇變，那是不現實，弄不好會翻車」。

倡放寬部分管制 如校園進出

陳又覺得本港大學管理嚴格，憶述某年在中大教書，他和其他教授開會討論要否買飲水機，「在大陸，你自己去買就行了……這類非常細緻的管理，好處是不太可能貪污，但壞處是容易趨於平庸」。他指當規則定得太嚴格，教授思考容易受限，日後想有較大突破便很難。他建議放寬校內一些管制，舉例進入校園的管制等，他認為那是新冠疫情的措施，疫後就應放寬。他以北大為例，實施管制後最明顯感覺到的是旁聽生大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