觀點
劉銳紹：愧無靈藥療心病 誰可重牽舊赤繩——立會選後和火災善後的觀察
【明報文章】新一屆立法會席位已有結果，多名候任議員均表示首要工作將是宏福苑火災的善後工作。這確是各方一致的重點，既要急災民之急，也要解市民之惑，更要堵日後之禍，才是令大眾安心的真正善後。我才疏學淺，所提意見和建議均是野人獻曝，未有成效；自知「愧無靈藥療心病」，只能遙問通達民情之道：「誰可重牽舊赤繩？」（源於粵劇《紫釵記．花前遇俠》，原句「或可為你重牽舊赤繩）在此不嫌紕漏，再提善言建議；如被視為「以災亂港」，那就待天評鑑了。
（1）解惑紓困的核心問題
──目前各方努力救災，有目共睹。在此期間，同樣重要的是，切勿引起其他不滿或不悅情緒，以致轉移救災重點。官方角度是防止「以災亂港」，但如果「維穩」的原意和行動，跟災民和市民的感受不同，也許會逐漸失焦。例如有關方面約見境外傳媒，要求「好自為之」。此乃防止犯法之舉，有其理據。惟客觀效果則是，此舉正好貼合外媒的新聞規律，成為它們總部及國際的發揮內容，轉移了救災的報道重點。
過去曾有此做法，安排（甚至組織）外媒到災後現場外圍採訪，並由官員解釋救災方法，同時好言相勸，先禮後兵。外媒基於他們習慣的平衡報道原則，自會拿揑分寸。同樣道理，可放在容許民間「適當表達」和官方「先堵後引」的分界線上，關鍵是控制言行沸點，不要自行變成情緒燃點。眼前，正是考驗各方能否掌握把壞事變成順行措施、疏導積怨的機會。
──官方和市民的重點是追查火災原因、加強日後監督，防止慘劇再生，屬實務性的微觀角度；西方傳媒的重點則把各種因素視為「香港已大陸化」的宏觀層面。所以，內地和特區政府以「強化制度自信、道路自信」心態應對，反駁外來攻擊。這是必然之舉，但不宜變成「金鐘罩」或「鐵布衫」思維，自我保護起來，連一點或強或弱的相反觀點，以至港人的怨言和建言，也疑慮過多、聽不入耳。相反，不妨思考如何把制度和道路自信，轉化為符合港情的「兩制自信」，而不是以一概之。
──值得一提的是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。它為什麼會給人劃時代的好感？除了以改革開放的全新面貌示人，還因為它承認了文革和前人的錯，並在此基礎下「先（讓宣）泄而後（再催）谷」，興利除弊。沒有後者的實事求是，改革開放動力就會大打折扣。這是內地專家（包括「國師」級和高端智囊）當年的經驗總結，適用於應對各種負面民情。用現代政治術語說，這是「最低廉的挽救成本」，關鍵是能否把握？
──談到具體善後工作，總的精神是：眼前民困努力解，未來要做系統性的大檢討，而不是小修小補。這應是獨立委員會的工作重點，包括：
（a）能否主動「一查到底」（內地處理重大事件也提此口號）？即不管什麼人犯法、政策疏漏或玩忽職守，也會調查無禁區。
（b）跨地調查如何開展和令結果透明？
（c）會否在官方授權和配合的範圍之外，把民間（包括傳媒和建制）已揭露的背後內情納入調查？並提出建議。例如容易得到的虛假驗證、來源渠道、運作模式……
（d）會否吸納民間意見，並轉化為要求各方順應民情的建議？
（e）會否調查過去的「反圍標聲音」為何得不到重視？如何修補漏洞，避免因噎廢食、因人廢言？
──宏福苑大火災不單暴露防火問題，更暴露了系統性和結構性的問題，包括：造假鏈、利益鏈、偷工減料商業鏈、鋌而走險犯罪鏈、敷衍塞責和疏忽鏈、避重就輕心態鏈、監督失焦和護短鏈、政治界線轉化鏈……需各方同心同德，共同努力解決。無人願意看見災難重演，不想在2003年SARS疫情之後又見到2019年新冠疫情，不想在2021年河南鄭州大水災後又見到2025年北京大水災……每想及此，潸然淚下！
（2）對立法會新議員的期望
──新一屆議員已產生，惟實事求是地看，他們目前未能夠給外界新的希望，原因主要有三。其一，上屆議員整體令人感到，因要「適應和體現完善後的制度」，立法會與官方緊密合作，多於代市民發出主流聲音。來屆能否加強監督力度，為市民和社會減災，提高士氣和增加民氣？有待觀察。
其二，傳媒整理公開資料，發現在上屆立法會90名議員中，有超過10人於任內獲中資公司聘請，出任高職。來屆議員裏有多少繼續或獲得這類待遇？不得而知。這可以解讀為「知人善任」，但也引起市民更多聯想。
其三，來屆議員中，15人兼任港區全國人大代表，33人兼任全國或省市級政協，合共佔53.3%。這可以解讀為「有利於香港與內地溝通」，惟同樣令市民有更多合理猜測，包括其立場定位等。
──新一屆議員可以透過工作表現，努力取信於民。那麼上述提及有關宏福苑調查的內容，就是最好的表現機會。期望他們能夠從深度、廣度、力度等方面加把勁，打破「利益共同體」迷思，在官民與港人之間「重牽舊赤繩」。
──長遠來說，如何善用有限空間，發揮盡可能的利民作用？是新人的見識、膽識和拿揑尺度的考驗，目前難以要求。按具體情况而言（尤其是災後），只要不是嘩眾取寵、標奇立異，相信官方也可考慮和接受各種善意的、操作度高、可行性高的建議；即使出格一點，也可公開或私下提出。例如救災工作不要忌諱分界，甚至因政治標籤而過分敏感和自我局限。
──選舉過後，各方參與者不妨冷靜下來，深入思考成敗得失。勝利者不要在「同溫層或舒適區」內自我感覺良好，這種「光環」是不持久的；也不要看見這次投票率在巨大動員之下微升了1.7個百分點，就以為是「大幅上升」，更不要忘記總投票人數少了近3.3萬，直選的無效票比率則升至3.12%，乃回歸以來歷屆立法會選舉之冠。當中有多少心情不暢的「心病」因素？我再次自省，「愧無靈藥療心病」。只有官方引導、帶頭推動，才能夠解答「誰可重牽舊赤繩」？
作者是時事評論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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